“师父骗人……明明就很痛啊。”
是夜,伤痕累累的楚歌躺在床上直哼哼。
从脖颈到脚尖,几乎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都在隐隐作痛。
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,楚歌都没能找到一个舒适一点的姿势。
“感觉今晚要睡不着了啊……”他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。
这副凄凉的光景自然是拜独孤芮所赐。
依照她的理论,楚歌现在需要练习的是破法式,便应该由她来施展术法,楚歌来尝试打断。
虽然楚歌心中也早有预料,美人师父口中所谓的“喂招”应该就是实战,但当亲眼看到对方手中西瓜大小的冰球时,还是忍不住牙齿打颤。
“师父……”楚歌弱弱地出声恳求:“咱们要不换个术法试试?”
“有没有什么治疗术,神行术之类的?”
“哈?”独孤芮一脸不可思议:“你说的那些辅助类术法的灵力调度与进攻类截然不同,练习针对那些有什么用?”
“难道你觉得杜子伟会给你上治疗术吗?”
“放心吧,为师会调整力道的……集中精神,我要出手了!”
“师父!别打脸啊师父!”
楚歌还没来得及挥动婵娟,那硕大的冰球就已经真真切切地砸上了他的额头。
除去两顿饭的时间,独孤芮对楚歌的“喂招”持续了一整个白天。
而楚歌也总算见识到了师父的治疗术——在每次被打的鼻青脸肿之后。
独孤芮掐诀施法——楚歌挥动婵娟使出破法式拦截——大概率拦截失败——独孤芮赶紧施展治疗术;简单而枯燥的循环就这样重复了百余次,直到楚歌都开始变得麻木起来。
“今天就到这儿吧。”眼看着夜幕将临,独孤芮突然散去了手中的冰晶,对着楚歌微微颔首:“你现在施展破法式的时机已经掐地很准了。”
“哦…啊?”楚歌先是茫然点头,随后才反应出不对劲来:“师父你是认真的?”
“昂。”独孤芮站起身来,有些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:“能达到这个成功率,已经很可以了。”
“分明很少成功……师父,你其实不用刻意鼓励我的。”少年人扬起脸庞,羞赧一笑:“即使练的不好,我也不会气馁的。”
“……白痴。”分明是谦逊至极的台词,但是怎么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讨打呢?
独孤芮翻了个白眼:“你真觉得为师是在跟你开玩笑?”
“我问你,你可还记得今天一共施展了几次‘破法式’,其中成功了几次?”
楚歌不明所以,回忆片刻后仍缕不详细,只说出来个大概:“总共施展了一百三十多次,成功了……应该不到二十次。”
“记得倒也还算清楚……事实上,你总共对我施展了一百三十二次破法式,其中有十五次完全打断了我的施法。”
“若是把成功扰乱我汇聚的灵力、延误了我施法时机的次数也算上,足足有三十一次。”
“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?”
楚歌茫然地摇摇头。
“哼……”独孤芮凑上前来,轻轻地赏了他一个脑瓜崩:“你可知为师当年刚创出这法门,拉着长虹师兄练习时,成功率才多少?”
不等楚歌接话,她便自顾自地甩出答案:“不到二成。”
“可是我也才……”楚歌话说到一半,便突兀地停住,若有所思。
“没错。”独孤芮看着眼前的少年,目光中流露出难以隐藏的惊叹和欣赏:“当时的长虹师兄与我一样,都是凝丹期的修士而已。”
“而如今的我,却早已是筑元巅峰。”
虽然为了不重伤楚歌,独孤芮将自己的出力调整到了超凡期水平,但毕竟筑元巅峰的境界还在。
筑元以后,修士对灵力的掌控便已经妙到毫巅,种种彼时难以想象的变化信手拈来,决不可与低阶修士同日而语。
“你现在才超凡三重,对着我使破法式竟然能有一成多的成功率,那你面对同阶修士的话……”独孤芮玉石般的眸子中闪动着奇异的色彩:“别人我不敢说,杜子伟那小子能在你面前流畅地放出一个术法,就算我输。”
白天的悲惨回忆最终以师父肯定的目光收尾,缓过神来的楚歌发觉自己的眼中有些湿润。
一定是师父术法召出的冰晶残留在我的眼中,现在才被融化了吧。
一定是这样,而不是痛的……
楚歌轻轻揉了揉身上最痛的地方——自己的肩膀,那里还留着一处明显的冻伤痕迹。
因为独孤芮是水属性的天灵根修士,所以使用的自然都是水属和冰属的术法,讲究一个无孔不入、润物无声。
即使她当时已经将自己的修为限制在超凡期,又每每及时加上治疗术,一整天的轰炸下来还是难免留下些痕迹。
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势,只是有点痛而已。师父也是一片好意,就没必要跟她提起了——抱着这样的想法,楚歌并没有跟对方说什么。
睡一觉起来,应该就好了吧?虽然有些难以入眠……
楚歌好不容易熬来了些困意,却在恍惚间听到一阵吱呀的响声。
宿舍的木门竟轻轻地被人推开。
“我分明上锁了啊,这是招贼了?”
楚歌一个激灵从床上猛然坐起,却忘了自己还浑身带伤,一时间疼的龇牙咧嘴。
借着明朗的月光,他看清了来人的一头银发。
“师尊……”楚歌的大脑有些宕机:“你还没睡吗?”
那亭亭而立的、如仙子一般的美人,不是独孤芮还能是谁?
这夜深人静的,美人师父怎么突然过来找我?男孩子在外面果真要保护好自己……
正胡思乱想着,楚歌却被对方单手提着的巨大木桶吸引了注意力。
独孤芮轻描淡写地将几乎盛满的木桶放下,像是放下了一片羽毛。
那木桶足有两人合抱粗细,其中尽是些淡紫色的液体,在夜色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。
“师父,这是干嘛的?”楚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,有些尴尬地指向桶中的不明液体。
“滚下来,药浴。”独孤芮没好气地嘟囔着:“我就纳闷了,你跟我装啥呢?”
“浑身上下疼得不行了吧?就你这超凡三重的小身板,当我面竟然能吭都不吭一声,我也是服你。”
“那不是怕师父担心嘛。”
楚歌连忙乐呵呵地从床上爬下,褪了上下衣就钻进了桶里。
当然,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亵裤——毕竟师父还在房间里呢。
刚躺进水中,舒爽的感觉就让楚歌不由得轻呼出来。
也不知这药液是由什么药材制成,楚歌只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暖流环绕着他的身躯,瞬间抚平了所有的伤痛,连带着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也得以放松下来,舒畅无比。
看着肩上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的伤痕,楚歌啧啧称奇:“师父,这里面都有些什么药材啊,怎么这般管用?”
“哼……”独孤芮还在回味着楚歌‘怕师父担心’的话,闻言嘴角倒是难得地露出个温柔的笑来:“我自己打出来的伤,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药能医。”
说到这里,她突然顿了一下,才有些别扭地继续下去:“以后不要再逞强了。”
“多谢师父关心……”抬起头来,借着微弱的月光,楚歌看清了自家美人师父的脸庞。
怎么好像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红晕?
一定是我看错了吧……
饶是楚歌的五感相当于结丹巅峰的修士,此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。
“别只是坐那儿发呆,浪费了药力。这其中虽然多是疗伤用的灵药,但胜在灵气充沛,对超凡期的修为还是能有些促进的。”落入耳中的话语再度变得清冷,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:“赶紧运转剑典,能吸收多少是多少。”
楚歌连忙点头称是,闭目运转起浮萍剑典来。
伴随着呼吸逐渐平稳,他感受到一阵阵的灵力从汤药之中进入体内,充盈于筋脉之中。
窗外万籁皆寂,桶中打坐的少年闭目垂帘,双眼隐有灵光闪动;而倚在门边的银发美人也只是凝视着那少年,一言不发。
就在这一片安宁中,楚歌清晨突破的超凡三重,终于稳固。
“对了,医馆里那个叫宁采竹的小姑娘,你认识?”
看着楚歌收起架子,独孤芮心知他运功结束了,便突然问起话来。
“采竹师姐的话,确实见过的。”
开玩笑,怎么可能不认识啊……
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,楚歌就会想起对方的那碗“忘川水”,以及那段贯穿着撕裂般痛楚的幻觉。
“看你这反应……”独孤芮皱起眉头:“还交情匪浅?”
“不,那倒也不至于。”楚歌连忙否认:“弟子只是帮采竹师姐试过药而已。”
“那就说得通了……”独孤芮若有所思:“我去的有些晚,她本来都要回去休息了;一听我要给你小子制备药浴,马上精神起来了,嘴里还一直叨叨着什么你是上好的素材……”
“现在想来,大概是实验素材吧。”
独孤芮摇了摇头:“试药可是很危险的,尤其是她们那伙子人搞出来的药……你以后务必离她远点。”
“嗯。”
楚歌深以为然地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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